印巴两国前大使共话南亚地区前景【阿富汗学术编译系列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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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8月，印度和巴基斯坦分别庆祝了其独立75周年。在两国的历史进程中，边界冲突和克什米尔领土的争端一直是两国之间反复冲突的根源。新的地缘政治格局、军事实力的变化以及长久的不信任，继续阻碍着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中国的崛起和随之而来的大国竞争使伊斯兰堡和新德里的战略考量更加复杂。在这篇文章中，美国和平研究所采访了巴基斯坦前驻美大使贾利勒·阿巴斯·吉拉尼和马利哈·罗德尼，以及印度前驻美大使尼鲁帕玛·拉奥和阿伦·辛格，以了解他们对各自国家的外交政策、主要安全挑战以及对美国和其他全球大国在该地区和平与稳定方面的作用的看法。

在辛格瓦－阿塔里边境口岸，身着黑色制服的印度边防部队官兵，与巴基斯坦边防部队官兵一起参加每日降旗仪式。（丽贝卡·康威/纽约时报）

一、在独立75周年之际，未来5到10年内，两国面临的主要外交政策和安全挑战是什么？

拉奥（印）：现在是全球政治严重动荡的时期。权力格局并不稳定，全球化为发展中国家带来的机遇正在慢慢消失，通过谈判达成的多边或区域性解决长期存在的地缘政治问题和战争的方案也不再有保障。

今天南亚地区已经发生变化，中国的军事和经济影响力给印度的周边政策带来了挑战。我们与巴基斯坦的关系将继续充满矛盾，并受到边境冲突和敌对行为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印度与中国的关系处于敌对和对抗状态。两国边境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这导致两国强烈的不信任和危险的近距离军事对抗。

罗德尼（巴）：巴基斯坦最大的安全挑战将继续来自邻国——阿富汗不稳定的局势以及与印度的不稳定关系。巴基斯坦外交政策的一个重大挑战将是如何驾驭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全球大国之间日益加剧的对抗，巴基斯坦与他们有着最重要的双边关系。

与中国的关系仍将是伊斯兰堡的首要任务，两国相近的战略方向使这种长期伙伴关系更加牢固，中巴经济走廊（CPEC）就是其中的象征。

巴基斯坦同样寻求重建与美国的关系，但两国关系不可避免地受华盛顿与北京对抗的影响。伊斯兰堡希望避免被卷入这场大国竞争，但做起来难。只要中美关系仍然不稳定，就会对巴基斯坦重新构建与华盛顿关系的努力产生影响，重新定义巴美关系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美国在其遏制中国的战略中选择印度作为其在该地区的战略伙伴。美国的印太战略在某些方面也对巴基斯坦的安全产生了影响，伊斯兰堡长期以来一直在努力阻止印度洋成为印度的海洋。

辛格（印）：世界格局正从单极转向多极阶段。印度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处理与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三个大国的关系。印度和美国的利益日益趋同，特别是在印太地区，双方在贸易、投资、技术和军事等方面的联系也在不断增强。

而印度和俄罗斯关系密切但存在一些分歧，印度与俄罗斯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在国防和能源供应方面有很深的合作，但俄罗斯在中印问题上采取反印度的立场。

印度还必须处理好因边境冲突和对抗而变得日益复杂的中印关系；中国在南亚、印度洋和太空的影响力不断增强，以及中国日益增长的国防和网络技术实力令印度感到担忧。在这个激烈的地缘竞争时代，在未来5到10年内，如何处理这三种关系将成为印度未来外交政策和安全的主要挑战。印度可能面临的许多其他挑战，包括恐怖主义，都将是这一主要挑战的一部分。

二、在独立后，印度和巴基斯坦经历了反复的敌对行动，但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有一个临时的停火协议。两国如何在此基础上使双边关系更加稳定？

吉拉尼（巴）：由于各种国内、地区和全球因素，两国在过去的七十年里解决争端所作尝试并不成功。自独立以来，巴基斯坦和印度发生了多次战争、边境冲突和军事对峙。两国还继续存在领土争端、军事对抗和历史争端。

自从印度成为美国和其他西方大国的 “战略伙伴 ”以来，印度在几乎所有有关巴基斯坦的问题上的立场都变得强硬起来。2018年以来新德里单方面并改变克什米尔的宪法地位，巴基斯坦认为这违反了联合国安理会决议和《西姆拉协议》，使两国关系进一步紧张。

尽管巴基斯坦和印度矛盾由来已久，但仍有可能取得进展。两国领导人需要达成全国共识，支持和平进程，并让所有利益攸关者，包括选民、媒体和反对党参与进来。与过去一样，美国和英国也可以在缓和紧张局势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这似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两国可以借鉴历史经验和教训。印度前总理阿塔尔·比哈里·瓦杰帕伊在2003-2008年期间启动了前所未有的和平进程，促成了长达近十年的停火，双边贸易的增加，并在克什米尔问题建立了互信。两国还通过对话解决了各自对恐怖主义的关切，并接近在几个有争议的边界点达成决议。遗憾的是，由于两国的政治发展和2008年的孟买袭击事件，这一进程被打断。

两国可以从2003年至2008年两国的和平进程中吸取几点重要的经验教训。首先，有远见的领导人可以改变历史进程，打破僵局。第二，必须表现出灵活性，并以务实的态度来解决问题。第三，对话是必不可少的。只有通过定期对话，才能产生新共识。谈判不应将任何不可接受的东西强加给对方。第四，建立信任至关重要。建立信任的唯一途径是通过各级参与，包括政治领导层、政府官员、企业、媒体和民间社会之间的参与。

如果我们希望未来的75年与过去有所不同，遵守上述原则可以使两国拥有更加和平和繁荣的未来。审慎的态度要求我们从2008年和平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寻求共识，共同努力。只有这样，持久的和平才能替代无休止的冲突。

辛格（印）：尽管目前两国政府之间没有公开的对话机制，但停火仍得以维持。2003年至2008年，双方也曾达成过有效的停火协议。当时有一个旨在促进合作的对话进程，据报道，还有一个讨论争议问题的秘密对话。但这一对话进程在2008年被中断。

在目前的停火基础上，可以探索如何推进贸易和经济问题上的合作，特别是在全球范围内，包括在南亚，新冠肺炎和欧洲目前的危机都产生了重大的负面影响，这导致了能源和食品加工的上升。一些南亚国家正在寻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支持。南亚为应对当前的危机而采取的举措可以增强公众对合作而非对抗的好处的认识。

罗德尼（巴）：处理与印度的艰难关系将继续困扰着巴基斯坦。两国对话已中断多年。2019年，在印度非法合并和分裂有争议的查谟和克什米尔邦后，贸易中断，外交代表权被降级。2021年的秘密对话将解冻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因为除了再次承诺遵守控制线停火外，两国在其他任何方面都没有取得进展。

当然，这是一个进步，因为在两年前，当印度飞机在巴基斯坦境内进行轰炸时，两个国家还陷入了以巴拉科特危机为代表的危险对峙。鉴于持续的僵局，两国关系的未来前景并不确定。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分歧，可能将会导致一种不稳定的 “不战不和 ”的状态持续下去。

拉奥（印）：重要的是，两国沿控制线的停火协议应保持不变，而且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挑起亲巴分离主义分子的企图应该停止。如果这种活动继续下去，对两国关系就不应抱有任何幻想。尽管历届印度政府都试图与巴基斯坦关系正常化。但当面对过去几十年关系的动荡历史时，印度公众对于巴基斯坦的和平谈判几乎没有什么耐心。考虑到这段动荡的历史，国内共识是在与巴基斯坦打交道时要采取坚定的态度，拒绝和解。

三、如何评估地区稳定以及与邻国和其他大国，如美国、中国或俄罗斯的关系？在未来25年里，需要外部伙伴提供什么帮助来确保南亚的和平与稳定？

拉奥（印）：我认为全球的共识应该是支持南亚八国的区域一体化，并主张将其作为该区域安全和繁荣的前进方向。中国是一个全球大国，而不是南亚国家。中国在该地区推行的政策议程试图挑战印度（印度是南亚区域一体化计划的核心国家），而不是与之合作来实现这种一体化。

中国的地区志向并不支持南亚一体化的实现，尤其是其积极帮助巴基斯坦推进其针对印度的军事和战略野心。近年来，美国和印度一直在努力巩固其紧密而全面的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其中一个因素是对中国在印太地区的侵略性和对国际秩序所构成挑战的深感不安和担忧。印度与俄罗斯的关系早已过了全盛时期，但俄罗斯仍然是一个欧亚大国，其影响地区发展轨迹的能力是不可否认的。因此，俄罗斯政策不能被忽视。

辛格（印）：虽然外部伙伴有时在缓解紧张的局势或冲突方面发挥了作用，但他们参与南亚事务并不一定有助于合作和稳定。从印度的角度来看，巴基斯坦早先时候利用与美国的关系，现在又利用与中国的关系，以维持对印度的敌对和消极态度。如果外部大国退一步，并宣布愿意支持南亚深化经济联系的倡议，它们就可以在当前环境下发挥有益作用。然而，在当前大国之间激烈竞争的阶段，我对这种可能性的态度并不乐观。

罗德尼（巴）：外部势力可以发挥建设性的外交作用，帮助两国重新启动一个的和平进程，这个进程在过去，曾有过一些希望。紧张的局势、未解决争端的阴影和双方的地缘政治考虑，使两国从经济领域的贸易和互联互通中获益的期望变得不再重要。如果两国解决了他们悬而未决的争端，那么与贸易和互联互通有关的实际问题应该不难解决。经济交往带来的和平红利将是巨大的，但可能需要外部干预来推动两国朝这个方向发展。

来源：https://www.usip.org /publications/2022/08/india-and-pakistan-75-prospects-future

翻译：李若余

校对：陈滟鹭

编辑：胡宁

2025年6月24日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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