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8月1日，美国总统拜登透露，美军在针对喀布尔的一次无人机袭击中，击毙了“9·11”袭击的主谋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这似乎与塔利班在《多哈协议》中和上台时明确表示的阿富汗的领土不会被用来威胁任何国家的承诺相互矛盾，塔利班的不守承诺让美国对阿富汗政策陷入两难局面。同样击毙扎瓦希里对美国而言可能并不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因为这会导致美国无法从打击恐怖主义中脱身来应对中俄两国的挑战。
7月26日，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举行了阿富汗问题高级别国际会议，阿富汗临时政府外交部长穆塔奇说，塔利班履行了阿富汗不会被当作跨国恐怖主义基地的承诺。然而仅仅数天后，美国就宣布在针对喀布尔的一次空袭行动中击毙了“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扎瓦希里之死似乎与穆塔奇的言论影响力以及塔利班所谓的与“基地”组织等断绝联系的承诺相互矛盾。这也使上周的塔利班和美国官员就解冻阿富汗中央银行资产进行的讨论复杂化。
（拜登发表电视讲话，宣布基地组织领导人艾曼·扎瓦希里在美国发起的空袭中死亡）
美国和平研究所（USIP）的阿斯凡迪亚尔·米尔、安德鲁·沃特金斯和凯特·贝特曼讨论了扎瓦希里遇害的影响，以及对美国反恐政策和对阿富汗政策的影响。
一、扎瓦希里留下了什么？
米尔：在专家眼里扎瓦希里比本·拉登带来的恐怖主义威胁要小，但仔细观察“基地”组织的发展轨迹就会发现，他成功地带领该组织抵挡住了美国无人机袭击的高峰时期，并经受住了来自“伊斯兰国”（ISIS）的竞争。今天，“基地”组织在东非和萨赫勒地区的分支正在发展。尽管塔利班面临着巨大的国际压力和军事压力，被要求与“基地”组织划清界限，但扎瓦希里还是成功地保持了“基地”组织与塔利班之间的历史性战略伙伴关系。
因此，扎瓦希里为他的继任者留下了一个比2011年本·拉登留下的更强大的“基地”组织，也可以说是更危险的组织。
二、扎瓦希里的死告诉我们关于塔利班的什么？
沃特金斯：扎瓦希里藏匿在喀布尔市中心，在某种程度表明了塔利班向恐怖组织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庇护，尽管这可能是非官方的。媒体援引美国官员的话说，臭名昭著的“哈卡尼网络”向扎瓦希里提供了庇护，他们长期被指控与基地组织有密切联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遇害只是证实了“哈卡尼网络”与跨国恐怖组织关系。
在塔利班内部，很难判断各个派别对“基地”组织的态度，即使“基地”组织的存在对他们继续统治阿富汗构成了严重威胁。塔利班第一次执政时期的成员，也就是他们现在的领导层，肯定还记得2001年“基地”组织制造“9·11”袭击，引发美国入侵阿富汗并推翻塔利班，他们在过去二十年中所忍受的苦难。
然而，对于塔利班基层的年轻成员来说，他们只体会到美国和北约对阿富汗的残暴入侵，他们对西方国家的态度非常强硬，并促使许多年轻的塔利班成员更激进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塔利班的普通成员普遍认为美国无人机的袭击是对阿富汗主权的严重侵犯，塔利班的不作为被认为是塔利班变得软弱的又一例证。
在高层会议和外交声明中，塔利班一直提到美国应遵守《多哈协议》中的义务。但该协议同时要求塔利班撤回对美国或其盟友造成威胁的恐怖组织的支持，尤其是“基地”组织。扎瓦希里在喀布尔被炸死表明，塔利班也严重违反《多哈协议》。
此外，代理内政部长西拉柱丁·哈卡尼是“哈卡尼网络”的领导人，在过去一年里，在包括女童教育在内的一系列政策问题上，他一直试图说服外国外交官，他是一个讲理、务实的对话者，这事件可能会让许多援助国对继续与西拉柱丁接触感到不安。
三、这对美国的阿富汗政策意味着什么？
贝特曼：美国政策制定者与塔利班现政府打交道的过程中，如同走钢丝绳一样处于十分谨慎的状态：一方面，美国需要在人道主义、平民权利和民主问题方面与塔利班接触；另一方面，美国同时要避免这种与塔利班的接触不会促进塔利班的合法化。
但美国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即使是这种最低限度的外交接触，也会在某种程度上使塔利班政府合法化。权衡的结果是，美国向阿富汗提供援助，以缓解巨大的人道主义危机和经济危机，并为塔利班提供了一个畅通的渠道，以推动尊重妇女和人权、包容性治理——以及未来可能的某种形式的反恐合作。
但扎瓦希里事件证明了塔利班向恐怖组织提供庇护的意愿。这导致，如果美国和其他国家要证明与塔利班进行务实的接触是合理的，将更加困难。国际社会期望塔利班改变其第一次执政时期政策，但塔利班正在与国际社会的期望越走越远。现在，他们公然违反了《多哈协议》中所作的反恐承诺，使他们再次走上了沦为“无赖政权”的道路。
最紧迫的是，美国决策者和反恐分析人士必须重新评估阿富汗的恐怖主义威胁。美国的成功击杀扎瓦希里证明了主张在阿富汗实施超视距反恐战略是正确的。但扎瓦希里在喀布尔找到了庇护所，这可能也意味着恐怖主义威胁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其次，美国官员必须紧急探索缓解阿富汗人道主义危机的方案，这些方案不依赖于塔利班政权的接触而形成。美国最近采取解冻阿富汗中央银行资产的举措，旨在帮助缓解阿富汗的现金流动性危机，并恢复正常的经济活动，但现在面临着更大的不确定性。美国应当重新审视1996-2001年塔利班政权期间，国际社会向阿富汗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经验教训。
四、这对美国的反恐政策意味着什么？
米尔：虽然扎瓦希里的死是反恐行动的一次重要成功，但“基地”组织和塔利班联盟的形成对美国政府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因为美国政府一直希望从反恐战争转向与中国和俄罗斯的战略竞争。现在看来，美国政府似乎仍然面临着强大的恐怖主义威胁，而且这些恐怖组织正在壮大。美国无法忽视它的恐怖主义对手，在恐怖势力扩散之前对它们进行打击，这对于防止恐怖主义组织的挑衅发生来说至关重要。但长远来看，美国因此可能无法把全部精力放在与中俄的战略竞争上。
来源：Kate Bateman、Asfandyar Mir、Andrew Watkins, https://www.usip.org/publications/2022/08/after-al-zawahiris-killing-whats-next-us-afghanistan.
翻译：张瀚元
核对：陈滟鹭
编辑：胡 宁
